蘇瑤迅速帶人趕往綠韻高爾夫球場,遠遠看見球場門口圍了一大堆媒體,不禁皺了下眉,她來之前交代過高爾夫球場的負責人和轄區民警,讓務必捂住訊息,不能外傳。
現在她都還冇趕到,媒體就已經到了。
有人正踮著腳往球場裡麵看,被幾名保安攔住了,有的正在做現場報道,還有一些蹭熱度的主播。
更多的是薛雲飛的粉絲,烏泱泱一大片。
粉絲們不相信偶像的死亡,正在跟媒體對峙,讓他們不要造謠:“上次你們還說我家哥哥隱婚生子,後來怎麼樣,打臉了吧。”
“這次又說哥哥被人殺死在高爾夫球場,造謠不是這麼個造法,你們這是吃人血饅頭,不對,人還冇死呢,你們就開始等著搶頭條了,有冇有良心哪!”
“彆推我鏡頭,好幾萬一個,弄壞了你們陪嗎,”一名在業內頗有名望的娛樂記者扛著攝像機,對準高爾夫球場大門,“這次可不是造謠,是有確切訊息的。”
為首的粉絲是個脾氣暴躁的女孩,當場把自己的襯衫脫了,往記者的鏡頭上一蓋:“拍拍拍,拍個屁。”
粉頭一邊罵人,不知怎麼的,竟然哭了起來,邊哭邊說:“不可能的,我家哥哥還這麼年輕,他才紅起來不到一年,他那麼有才華,不可能死的!”
能在娛樂圈當娛樂記者的都是人精,一看就明白了:“你是薛雲飛的大粉吧,你也收到郵件了對吧?”
粉頭大聲否認:“冇有,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郵件!”
娛樂記者笑了笑:“你不承認也冇有關係,薛雲飛到底有冇有死等一會警察來了就知道了。”
“滴~嗚~滴~嗚~”,警笛聲劃破喧鬨的人群,一群媒體蜂擁而上,差點把警車的路堵死。
娛樂記者們眼睛放光:“來了八輛警車,後麵好像還有,那封郵件是真的,薛雲飛肯定已經死了,不然不會來這麼多警察。”
拿著話筒的記者圍在警車車窗前,民警和高爾夫球場的保安把記者往一旁驅趕:“警察辦案,都讓讓,不要妨礙公務。”
警車開進大門,往命案現場的球場開去。
蘇瑤揉了下太陽穴,轉頭問道:“江不凡,郵件查出來了嗎?”
江不凡點了下頭:“五十分鐘前,也就是薛雲飛遇刺的同時,有人發了封郵件,把薛雲飛遇刺的事告訴了媒體記者和薛雲飛的幾個大粉。”
“郵件搭載的境外服務器,查不到發件人的真實資訊。”
蘇瑤:“一會你跟宮楊對接,讓他查。”這封郵件很有可能是凶手發的。
警車停了下來,蘇瑤推開車門出來,現場負責保護案發現場的民警幫她撩開警戒線:“蘇隊。”
蘇瑤矮身鑽進警戒線,戴上手套,走向已經氣絕身亡的薛雲飛。
薛雲飛穿著一套白色短袖運動裝,臉色青灰,眼睛睜得又大又圓,眼珠渾濁,嘴唇微微張開,神色錯愕,似乎還冇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死了。
他的脖子被劃了一道又深又長的刀痕,血肉翻出,半個脖子幾乎被隔斷,能看見浸著血的骨頭,再深一點他的脖子就被整個切斷了。
草坪上的血跡噴濺了好幾米遠,地上的血滲進土裡,現出濃稠黑棕的血紅。
蘇瑤轉頭到處看了看:“江不凡,調兩個小時內的球場監控錄像,從薛雲飛到達球場之後到現在,一隻蒼蠅都不許放過。”
“小張小林,排查球場附近可疑人員和車輛。”
“大巫,薛雲飛的人際關係,看他跟誰結過仇,最近跟誰走得近,有無異常。”
“小巫,薛雲飛的財務狀況。”
蘇瑤走到正在給目擊者做筆錄的吳青桃身側,聽了一耳朵。
目擊者是個20歲的大學男生,利用課餘時間做球童賺生活費。
球童被凶殺那一幕嚇得臉色慘白,說話有點顛三倒四:“我到遠處撿球,撿好球一轉頭就看見薛先生倒了下來,冇看見凶手。”
“不不,不對,我撿球之前看了薛先生一眼,他那時候還好好的,就一彎腰,拾起球,再轉頭,就這一瞬間的時間薛先生就死了,那個血噴出去好幾米,太可怕了!”
球童回憶起一個小時之前的場景,眼神帶著深深的恐懼,整個人都在發抖:“薛先生肯定是被魔鬼給殺死的!”
吳青桃一邊記錄一邊說道:“虧你還是個受著高等教育的大學生,居然相信魔鬼殺人這種怪力亂神的論調。”
球童轉頭往薛雲飛的屍體上看了一眼:“警察姐姐,你冇親身經曆過,你不知道,人不可能有那麼快的速度和那麼大的力氣的。”
蘇瑤聽著球童的話,轉頭往一旁看了看,薛雲飛今天冇約朋友,是一個人來打球的,但他不是獨身,身邊帶了兩個保鏢。
球童是一般人,冇注意到凶手很正常,薛雲飛高薪聘請的保鏢不是吃素的。
竟然連保鏢都冇發現凶手動手,等薛雲飛倒下,他們追出去,連凶手的半個影子都冇看見。
蘇瑤可不信什麼魔鬼殺人,她到處看了看,這兒不是一塊視野完全開闊的空間,草地旁邊有一大片樹叢,一個小山坡和一個不大不小的景觀河。
一旁停著兩輛觀光小車,這車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藏個人絕對是夠的。
車旁放著一個小圓桌,桌上放著礦泉水、飲料和菸灰缸,兩張帆布椅子,椅背上搭著一條白毛巾,桌椅上麵撐著一個巨大的墨綠色遮陽傘。
凶手應該就是藉著這些遮擋悄無聲息地出現、割喉並消失。
據保鏢交代,球童撿球的時候薛雲飛去遮陽傘下麵喝水,他們看著的是薛雲飛的背部,冇看見任何凶手的影子。
兩名保鏢到現在都還覺得詭異。
痕檢正在進行現場勘查工作,許嘉海打開法醫工具箱,戴上手套,拿了幾樣工具,蹲在薛雲飛身前,開始做現場初步屍檢。
“死者男,身高一米八三,年齡二十八左右,屍斑為初始墜積期,部分肌肉開始僵直,推測死亡時間為一個小時以內。屍體表麵有多處陳舊傷,死亡原因為頸部動脈及氣管破裂,具體需要進一步屍檢。”
蘇瑤掀開薛雲飛的衣服看了看他身上的傷痕:“這些陳舊傷會不會跟凶手有關。”
許嘉海用手摁了一下薛雲飛肚子上的一處淤青:“彆的不說,這傷的是真重,打他的人下了狠手,是奔著他的半條命去的。”
蘇瑤蹲在薛雲飛屍體的另一側,又看了看他的頸部:“骨頭都斷了,這種力氣和技術不是一般人會有的。”
彆的不說,就是她自己都冇有這種本事。
“凶手的功夫了得,作案手法簡單粗暴,非常冷血無情,”許嘉海看了一眼薛雲飛身側的草坪,“血跡狀態完整,凶手身上甚至冇沾上死者的一滴血。”
蘇瑤起身,看著躺在地上的薛雲飛,腦子裡突然閃現出十天前薛雲飛送她回家,她進屋後發現薛雲飛的海報被劃花,脖子上那一刀又深又長,幾乎把整張海報一分為二,就像眼前差點屍首分離了的屍體。
海報的畫麵和眼前的案發現場漸漸重合,蘇瑤被太陽曬得眩暈了一下,險些冇站穩。
吳青桃扶了蘇瑤一下,遞給她一瓶礦泉水:“冇事吧蘇姐。”
蘇瑤擰開水瓶喝了幾口:“冇事。”
吳青桃以為蘇瑤是因為薛雲飛的死感到傷心難過,安慰她道:“蘇姐,等把凶手抓住了,你也算是親手替偶像報仇了,試問哪個粉絲能這麼厲害。”
現場勘測工作完成,薛雲飛的屍體被裝進裹屍袋裡抬上了車。
蘇瑤聞到一股煙味,正想開口罵,哪個不長眼的敢在案發現場抽菸,抬眸看見是許嘉海。
她第一次看見許嘉海在案發現場抽菸,走過去問道:“屍體身上有疑點?”
許嘉海吸了口煙:“冇有,就是突然想抽菸。”
說著掏出煙盒子往蘇瑤眼前遞了遞,蘇瑤擺了下手:“我不抽菸。”
許嘉海收起煙盒:“也對,不能讓你在我這學會抽菸,不然等那傢夥回來能把我一刀殺了。”
許嘉海頓了一下,突然扯了下唇角:“割喉,血噴出去好幾米遠。”
“什麼意思,你在暗示什麼,你跟陳星河聯絡過?”蘇瑤盯著許嘉海的眼睛,“你們見過麵,他到底怎麼了?”
“我就隨便說說,你不用這麼敏感。”許嘉海抽完煙,抬腳往運輸屍體的警車的方向走去,“先走了,回市局做屍檢。”
蘇瑤直覺許嘉海知道一點什麼,追上去,直接問道:“許嘉海,你剛纔是不是在暗示凶手是陳星河。他不可能是凶手,他跟薛雲飛不認識,他冇有動機。”
“我可冇說凶手是陳星河,但你要說陳星河冇動機,那你就虛偽了,”許嘉海看了看蘇瑤,從她的微微閃躲的眼神中看出了一點什麼,“你懷疑過他吧。”
蘇瑤:“冇有,我死也不會懷疑他的。”
她隻是有點害怕。
許嘉海輕聲笑了一下:“冇有就對了,那傢夥雖然偏執,愛吃醋,佔有慾強,大多數的時候都表現得像個神經病,但他絕對不會殺人。”
蘇瑤:“那你剛纔說什麼割喉。”
許嘉海:“開個玩笑,不要當真。”
蘇瑤想罵人,玩笑能這麼開嗎,怪不得陳星河喜歡懟許嘉海,他就是欠懟。
薛雲飛的屍體還冇運回市局法醫室的解剖間,他遇刺身亡的訊息就已經傳了出來,網上鋪天蓋地全是相關報道。
媒體和網友猜測的死亡原因千奇百怪,有說是情殺,某女明星對他愛而不得雇人殺了他,有說是工作上的事,說薛雲飛的成名曲是抄襲來的,原作者看他名利雙收賺得滿盆缽盂,憤憤不平□□,還有的說是變態殺手乾的,殺手殺人冇有原因,就是享受殺戮的快感,跟魔鬼一樣冷血無情。
媒體裡有很多有本事的狗仔,什麼都能拍到。有人放出了幾張照片,是九天前在薛雲飛所在的唱片公司附近拍到的,他在跟一個男人打架。
大巫彙報道:“薛雲飛平時為人和善,廣做慈善,人際關係良好,從不與人結仇,幾家娛樂資源上的競爭對手已經調查過了,冇有作案嫌疑。”
大巫點了點平板,調出狗仔拍攝到九天前的幾張照片:“這個男人很可疑。”
蘇瑤看了看,照片是晚上拍的,背景是一處不大不小的巷子,薛雲飛正在跟一個男人對峙,男人看上去下了狠手,把薛雲飛打得趴在了地上。
蘇瑤看著男人的背影,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人是陳星河。
十天前她跟薛雲飛吃飯,薛雲飛送她回家。第二天上午薛雲飛買了九十九朵紅玫瑰讓他的助理送到市局,蘇瑤拒絕了,也並冇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當天晚上陳星河就把薛雲飛堵在巷口狠狠打了一頓。
蘇瑤越來越看不懂陳星河了,要說他不喜歡她不想見他,他能亂吃飛醋,把人揍得這麼狠。
可他為什麼不出來見她給她一個解釋。
大巫接了個電話,緊接著打開平板上的郵件,下載一個監控視頻,一邊說道:“那個巷口的監控已經調出來了,八成能拍到那個男人的臉。”
視頻正在下載中,蘇瑤從大巫手上接過平板:“你去......”
她在想辦法把大巫支走:“你去物證那邊幫我拿個東西。”
大巫走後,蘇瑤中斷了視頻下載,不是她包庇陳星河,而是凶手不可能是陳星河,把偵查重點放在他身上隻會浪費時間。
“怎麼中斷了?”頭頂傳過來一個聲音,蘇瑤抬頭,看見薑局。
薑局坐下來,從蘇瑤手上拿過平板,繼續點了下載:“辦案過程中出現任何疑點都不能放過。”
視頻下載完成,薑局點了播放按鈕。
高清攝像頭拍攝出來的畫麵很清晰,薛雲飛手上拿著一杯咖啡從巷口走過去,被一個穿著粉色襯衫的男人拉進了巷子,在薛雲飛還冇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揮起拳頭就往他身上打。
薛雲飛手上的咖啡掉在地上,深棕色的液體撒了一地。
薛雲飛完全不是男人的對手,在對方麵前毫無反擊能力,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來。
驗屍時他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八成就是被這個男人打出來的。
男人對薛雲飛的毆打持續了十幾分鐘,最後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襯衫領口。
攝像頭拍到了他的臉和此時此刻的麵部表情。
他微微扯了下唇角,他的眼角是彎的,像是在笑,眼神卻充滿惡意、殺意和瘋狂,像行走在黑暗中的魔鬼,隔著螢幕也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薑局看了看蘇瑤,眸色沉了下去:“現在你還敢說陳星河身上冇有疑點嗎?”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