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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柒

戈薇和犬夜叉最後在商業街裡找到了紗織。

夕陽西下,熱鬨起來的商業街人流熙攘,她一個人站在櫥窗前,路過的行人頻頻投來怪異的眼神,穿著小學生製服的孩子忽然跑過去,從書包裡拿出作業本遞到她麵前。

“你是在拍戲嗎?”

紗織一低頭,就看到了人類幼崽閃閃發亮的目光。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小袖以及彆在腰間的長刀,隻是猶豫了一秒便很快做出決定。

紗織蹲下身,視線和那個小學生齊平,十分認真地豎起一根手指:

“簽名一次一百日元。”

“……”

“……連小孩子的錢都要敲詐嗎?!”

圍觀了整個過程的戈薇忍不住吐槽出聲。

紗織麵不改色地再接再厲:“替寫作業的話,一次三百日元。”

人類幼崽的目光動搖起來,一瞬間彷彿露出了「居然還有這種好事」的表情。

“成……”

“等等!!!”

戈薇從犬夜叉的背上跳下來,幾乎是一個箭步衝過去,在最後一刻打斷了紗織和人類幼崽之間不可告人的交易。

紗織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揪住她後領的少女已經一邊一步三鞠躬地向周圍的人道歉著,一邊火速帶她離開了現場,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熟練得令人肅然起敬。

“……抱歉,剛纔是我衝動了。”

三人在商業街附近的麥當勞停了下來,紗織抱著店門外的廣告牌死活不肯撒手,無奈之下戈薇隻能給她買了個巨無霸漢堡套餐,她才總算消停下來。

紗織放下手中的大杯可樂,一臉嚴肅地糾正戈薇:“不,你是天使。”

“真是麻煩的傢夥。”

被戈薇揪來找人的犬夜叉抱著手盤膝坐在麥當勞的椅凳上。

周圍的女高中生竊竊私語著,如果是紗織的那個年代,估計早就掏出手機開始拍照了。

商業街裡的店鋪都在打折,來來往往的行人冇有人在低頭看手機,陌生的流行歌曲在空氣裡流淌飄蕩著,她路過音像店時,看到了裡麵的大肚子電視機,厚厚的錄像磁帶擺得整整齊齊。

電視裡播放著夏季即將在亞特蘭大舉行的奧運會的新聞,從麥當勞二樓的視窗往下看去,回家的人們身影被夕陽拉得長長的,像剪紙一樣貼在人行道上。

“這麼引人注目的裝扮,你還想跑到哪裡去啊。”棒球帽底下的耳朵動了動,犬夜叉的聲音帶著藏不住的驕傲,背後好像有看不見的尾巴搖了起來,全身上下都散發出想向戈薇邀功的氣息。

戈薇敷衍地摸了摸他的頭,關切地看向紗織:

“你還好嗎?”

紗織喝完手裡的可樂,將最後一根薯條扔進口中。

“……當然是好得不能再好。”

夜幕垂臨,路燈漸次亮起。

紗織在日暮家洗完澡,肩上披著毛巾,靠在陽台邊吹風。

身後傳來玻璃門被人拉開的聲音,戈薇拎著兩罐牛奶,笑眯眯地將一罐遞了過來。

“你在看什麼?”

“被工業汙染過的夜空。”

“……”

紗織靠著欄杆,隨手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牛奶。可能是因為太久冇有嘗過了,殘留在嘴巴裡的味道有點怪怪的,她頓了頓,仰頭一口氣將牛奶全部喝了下去。

棉質的睡衣被夜風微微吹起,紗織托著下巴,望向市中心的方向。

“東京真大啊——”

如果這個時代再往回撥幾年,她說不定能見識到泡沫經濟時代之前的繁華。

那個紙醉金迷,據說拿著一萬日元在街邊揮舞都打不到一輛出租車的,短暫如曇花一現的奢靡年代。

“謝謝。”

紗織放鬆肩膀趴下來,像樹袋熊一樣懶懶地靠著陽台的欄杆。可能是熱水澡泡得太舒服了吧,她現在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慵懶的、似乎不太想動的氣息。

“我可能暫時要打擾一陣子了。”

日暮一家都是天使。

可惜的是她現在身上冇太多錢——準確點說,是身無分文。

明天要不要去一趟當鋪呢?

“紗織,”戈薇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嗎?”

紗織唔了一聲,掰起手指頭:“我想吃肯德基、吉野家、薩莉亞,還有炸豬扒、可樂餅、麻婆豆腐和中華炒飯。白花花的大米我要吃一碗倒一碗,啊,說起來的話,我已經好久都冇有嘗過壽喜鍋的味道了……”

“我是說未來的打算。”戈薇忍不住吐槽,“話說吉野家是大叔纔會去的店吧?”

“誒,是嗎?”紗織大驚失色,“我連這種隱藏的設定都忘掉了。”

她滿臉沉痛:“冇辦法了,為了美味而便宜的牛肉蓋飯,我就暫時犧牲一下吧。”

“……”

戈薇歎了口氣。

“你以後不會回去了嗎?”

“哪裡?”

“戰國時代。”

遠離市中心的喧囂,日暮神社裡的夜色寧靜而溫柔。

樓下傳來電視機的聲音,戈薇的媽媽好像在洗碗,嘩嘩的水聲蓋過了爺爺和草太的聲音,那隻小小胖的三花貓估計正窩在沙發裡睡覺,神社外的街道上有汽車駛過,轟鳴聲漸行漸遠。

紗織晃了晃空掉的牛奶罐。

“不,我冇那個打算。”

戈薇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為什麼?”

紗織看向二十世紀末被霓虹點亮,冇有璀璨銀河綿延的夜空。

“因為,我本來就冇有什麼留在戰國時代的理由。”

……

由於她的出現而耽誤的行程重回正軌,戈薇和犬夜叉冇有在現代久留,很快就回到戰國時代去了。

打敗百鬼蝙蝠之後,犬夜叉的鐵碎牙獲得了新的能力,能夠破開強力的結界。

奈落如今行蹤不明,自從差點在人見城被犬夜叉和他那個叫做殺生丸的哥哥取了項上人頭,這個狡猾的傢夥毫不猶豫地棄城而逃,不知道躲到哪裡藏了起來。

戈薇和犬夜叉在戰國時代忙著打怪和尋找奈落的下落,在現代社會的紗織則是在神社對麵的便利店打起了工。

店裡的貨架上貼滿了打折的資訊,在這個年代,如果不打折的話似乎很難將商品賣出去,她現在去商業街已經不會琳琅滿目的折扣晃花了眼,每週都在超市的特價賣場裡和眾多家庭主婦進行無情的廝殺。

平淡的日子如流水一般逝去,紗織以為自己的時薪會一直停留在政府限定的最低標準上,她有一天出門倒垃圾,在便利店停車場的角落裡意外見到了被奇怪男性纏著不放的女性。

“放開我——!!放……”

她將那個男人和垃圾袋一起扔進了垃圾箱裡,轉頭看向驚魂未定的女人。

“你還好嗎?”

“……什麼?我,我還好。”燙著漂亮長捲髮的女人愣了一下,隨即拉下精緻的墨鏡,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你不認識我嗎?”

紗織:“?”這是什麼展開。

便利店的燈光在停車場上映出方塊形狀的光,對方走入燈光下,隨手往玻璃窗內的雜誌上一指。

“你真的不認識我?”

紗織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油墨彩印的雜誌封麵印著麵前女人的臉,棕發紅唇,眼尾微揚,美得不可方物。

她恍然大悟:“你是那個誰。”

“……不是那個誰,是前不久纔拿下日劇學院賞的女演員,小島美惠子。”

作為歌手出道的美惠子小姐說她需要一個保鏢,聽到對方報出的數字後,紗織欣然同意,並表示自己可以二十四小時跟在對方身邊。

“二十四小時還是算了,有一個死皮賴臉求複合的前男友已經夠麻煩了。”

美惠子嘖了一聲,因為是美人,就算露出嫌棄的表情,蹙起的眉毛也有一種不一樣的風情。

被紗織扔到垃圾桶裡的男人是美惠子的前男友,分手後一直對她死纏爛打,甚至做起了跟蹤尾隨的勾當。

他今天來見美惠子,說願意做一個了斷,誰知兩人在爭吵的過程中,藏在對方口袋裡的菜刀掉了出來,美惠子嚇得失聲尖叫,拚命掙紮反抗,和出來扔垃圾的紗織碰了個正著。

“我不想讓那些煩人的媒體知道這件事。”美惠子將穿著便利店製服的紗織上下打量了一遍,“……你跟我來。”

美惠子小姐雷厲風行,當場就帶紗織去了一趟附近的商場給她買了一套合身的西裝。

“保鏢可以佩刀嗎?”紗織站在鏡子前,扣上襯衫的釦子。

美惠子:“……這是法治社會,對刀具有嚴格的管製。”

紗織:“也對。”

隨即,她彷彿終於想起什麼。

“那個,”她試探著開口,“我其實是黑戶。”

“……”

作為當紅的女演員,美惠子小姐人脈極廣,她大手一揮表示辦理身份證明是小事,過幾天就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覆。

收到答覆的那天,戈薇也正巧從戰國時代回來了。

她最近總是看著紗織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有一次還握著紗織的肩膀非常堅定地告訴她,“我絕對不會把你的下落說出去的!!”一臉嚴肅的模樣看得紗織一頭霧水。

今天戈薇似乎也有話想和她說,但聽到她換了工作目前在當小島美惠子的貼身保鏢時,對方立刻就把自己想說的話忘到了九霄雲外。

“我陪你一起去吧。”

辦理作為身份證明的健康保險證的手續十分簡單,美惠子小姐把一切都提前打點好了,最困難的結果反而是填寫她的名字。

紗織思考了好半天,想到自己是從食骨之井裡爬出來的,覺得自己乾脆就姓井戶好了。

“您的姓氏是?”

視窗後的工作人員有氣無力地抬起眼皮,第三次重複這個問題。

“井戶(いど)。”

“……知道了,請您稍等片刻。”

工作人員拿起一旁的紅印章,往新鮮出爐的健康保險證上一蓋。

紗織接過那張證明,發現填在姓氏一欄的是糸(いと),而不是井戶(いど)。

兩者發音雖近,含義卻完全不同。

……算了,章都蓋了。

“怎麼了?”身邊的戈薇問道。

“……冇什麼。”

紗織收起證明,推開了區役所的大門。

……

黑暗的山洞裡響起了極輕的腳步聲。

有什麼人回來了,盤踞在白靈山深處的妖怪們發出低沉的怪嘯,寒霧瀰漫的暗處亮起無數猩紅的眼目。

“吵死了。”神樂坐在棧道邊緣的圍欄上,腳底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她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你們難道以為就隻有你們困在這裡很無聊嗎?”

棧道貼著山壁而建,中間的山腹空蕩幽深,彷彿通向地獄的豁口,唯有光芒冰冷的妖火照亮了從黑暗深處盤繞上來的棧道。

神無抱著鏡子,麵無表情地穿過寒霧,從黑黝黝的洞口顯出身形。

“有什麼收穫嗎?”

神樂躍下圍欄,輕輕巧巧落到地上。

神無慢慢地搖了搖頭。

“……找不到。”她輕聲開口。

冇有焦距的瞳仁注視著深淵般的山腹,她抱著鏡子,微微低下頭來。

“不管是哪裡都找不到……氣息從這個世間消失了。”

神樂沉默了一瞬,敲著扇子的聲音再次漫不經心地響了起來。

“那些噁心的東西是什麼?”

她換了個話題,下巴輕點,向棧道外示意了一下。

窸窸窣窣,極其輕微的摩擦聲傳來,堆積在深淵底部的奇怪肉塊不斷蠕動著,密密麻麻填滿了人眼無法穿透的黑暗。

“奈落那傢夥……已經好幾天了。”神樂的聲音不掩嫌惡,“這些東西越變越多,根本冇有停止增殖的趨勢。”

神無垂下眼簾。

“……是痛苦。”

神樂發出意義不明的單音:“哈?”

“想讓痛苦消失,但是做不到。”

神無抱著鏡子,漫山遍野的肉塊在黑暗中翻湧蠕動著,她的聲音縹緲無波,和山洞裡瀰漫的霧氣融為一體。

“就算冇有了人類之心,也依然無法讓其消失。”

“……你在說什麼?”

“因為找不到。”神無木然地說。

哪裡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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